隨雨聲入山而不見雨
撐起一把油紙傘 唱著「三月李子酸」
眾山之中 我是唯一的一雙芒鞋
啄木鳥 空空 回聲 洞洞
一棵樹在啄痛中迴旋而上
入山 不見雨
傘繞著一塊青石飛
那裡坐著一個抱頭男子 看煙蒂成灰
下山 仍不見雨
三粒苦松子
沿著路標一直滾到我的腳前
伸手抓起 竟是一把鳥聲
這是一首超現實的詩作。超現實的特色便是將影像用拼湊的方式呈現,不講究什麼邏輯,但是卻是我們心底所想最直接的表達,毫無掩飾或扭曲,或者說將跳脫的想法以大家皆懂的語言,原原本本的寫出來,不做任何矯飾。也因著這樣的特性,它可以呈現一種原始外貌,而實際上卻是另有所指。因為在將想法用最直接的潛意識表達時,我可能使用令人誤會的文字或圖像。超現實的作者,在某一方面來說,並不期待讀者完全瞭解其內在意義,而是交由讀者自由解讀,也就是讀其作品時,此作品給你的感觸,不管是任何感觸,都是作品的全部目的和意義了。在這樣可以美麗誤解的情況下,其實超現實主義的作品,是最能觸動人心的,因為不論作者原意為何,你被觸到的任何情感,都算數。
於是在講解完這首詩後,我要求學生將自己的了解,寫成一個故事,算是一種超譯吧,把對於詩作的聯篇浮想,編成故事。以期他們更進入詩作的感情當中。同學之中,有偷懶執意者,也有認真書寫者,讀認真同學的作品,很是感動。或許,老師也應該以身作則,超譯一次這首詩吧。
青石台上,我點著煙坐在上面,看煙霧在空中一縷縷升起而後消失,像人的一生吧?!也是這麼由一口氣而生,在努力中掙扎著向上,但是隨便的一陣風,便能將煙吹得扭扭歪歪。上升再上升,之後是什麼呢?煙漸漸地淡去,人便趨於滅亡,這就是所謂的人生。青石旁長著一棵老樹,啄木鳥正忙著為其治病,啄樹的聲音空空洞洞,仿彿那煙,仿彿人生,也空空洞洞。
回想起年少時的意氣風發,以為擁抱了知識,擁抱了科學,世界便踩在腳下。一群人畢業後滿懷志向,唱著歌,頂著夢,要開創藍天似的,被他人笑痴也不在意,天地間,不就該有熱血青年嗎?他們不懂。入社會的跌跌撞撞,才終於明瞭,夢想之所以夢想,因為那是夢是想,我的青春年少啊,我的志向熱情啊,亦如煙霧,虛虛渺渺,亦如今日山谷中的回聲,空空洞洞。
我用手撥了撥煙霧,菸,已然點完。灰燼在地上隨風迴旋,山谷中的樹枝隨風敲打,該是風讓這些枝幹無法挺立吧?!在無人的山中,風嘯、無雨。因著無雨,我亦無語。也罷,塵世功名本為空,坐看雲起花弄影。我不想創豐功偉業,也不需要留名青史,在這空谷中,一把傘一草鞋,我悠遊自在,下山,我把曾經的那些夢,交給風、交給山,只聽見清脆銀鈴的鳥聲,一陣陣,伴我這一路回家的行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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